为什么孩子没有创造力?
“六一儿童节”的这一天,世博园内孩子的数量陡增了不少。许多场馆也赶在这一天,专门打出了“关爱儿童”的招牌。有媒体就说,凡当日在园区游览的孩子,最大的感受恐怕就是“看节目看到眼花、拿礼物拿到手软”。
但此类“儿童嘉年华”,毕竟不可能保持常态——“六一”总要过去。那些生活在大城市的孩子们,在“被快乐”了一把之后,又要习惯于面对负重不堪的学业、面对疲于奔命的父母、面对坚硬冰冷的高楼大厦、面对既喧嚣、又寂寞的都市生活……
城里的孩子们快乐吗?这还真是个值得思考问题。
文人们以浪漫的丽辞骈语“回忆童年”,其实,跟追悼会上“缅怀死者”的道理是一样的:这是成人世界玩的比较多的一种“和谐方式”——大家通过不断地怀旧,回首孩童时代的荒唐往事(或是追思死者生前的眷顾恩情),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找到对群聚生活的信念。大概只有念及孺子顽劣、两小无猜,人们彼此的隔阂,才能少一点,那种对抗世态冷漠的温暖感才能多一些。因为,现实中的诸多缺憾和不足,实在是令人难堪!
但这种貌似“今不如昨”的怀旧,暗地里是带着强烈的选择性的——我们不愿意重温当年物质的匮乏,只强调彼时的山青水绿;我们不喜欢描绘政治斗争的冷峻残酷,只爱大谈当初人际关系的温和简单;我们不主张回到节奏迟缓的过去,但又厌倦变化多端的今天……
当然,在“没有选择”的过去和有“太多选择”的今天之间,人们宁肯要那种“有选择”的日子,尽管选择的成本很大,但这却是人类追求自由必然要付出的代价。
从这个意义上讲,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,尽管或多或少都会产生出一种强烈的“反城市化”倾向(类似于陶渊明、谢灵运的逃遁于世外、寄情与山水),但以人生的机会衡量,更多的人士还是愿意居住在竞争激烈的大城市。只是对于当今的孩子们而言,父母心目中童年的城市曾经是个什么样子,他们毫不关心,他们也许更在意的是,如何使自己正在度过的童年,以后不至于没有可供回忆的“资本”,而人们最愿意回忆的东西,当然是快乐喽。
我们这个国家,拥有全世界数量最庞大的少年儿童群体。据统计,中国的少年儿童总数是大约3.6亿人,其中,又有大约1.5亿的儿童是生活在城市里的。但在养育和教育一个孩子的成本越来越高的今天,我们却发现,孩子们的生活空间和心理空间,正变得越来越狭小逼仄——在一座城市的规划和功能划分中,但凡涉及到儿童活动的空间,只能大多在各类教育机构的建设用地中体现——托儿所、幼儿园、中小学校倒是建了不少,但除此之外,真正的大自然,正在逐渐从儿童的视野里消失,“四体不勤、五谷不分”似乎已成定局。即便是这些被框定的空间,也很容易被各种成人的需要所忽视、侵犯、甚至剥夺。学校的操场,经常被一夜之间改造成临时停车场,大面积的绿地或儿童乐园,或许早就成了某一个地产项目纳入囊中的、预留的“开发地”。孩子们在哪玩呢?唯有里弄、胡同、大马路上、甚至在刚开挖的工地……
再过一个星期,能让我们“假HIGH”一把的“南非世界杯”就要鸣锣开赛了。中国足球这次又没戏了,我们只能瞅着别人玩。但当你羡慕南美的巴西、阿根廷,欧洲的英国、法国、西班牙、意大利、德国的时候,我们有没有想过,在人家这些国家,这个被称作“第一运动”的足球之所以风起云涌,是因其有广泛的群众基础,而能够形成群众基础最重要的前提,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运动空间!根据一份调查显示,中国的孩子们(包括大学生在内),80%的可支配时间,都被花在了玩网络游戏上,只有20%的时间,从事唱歌、跳舞、体育锻炼;而美国的学生,在这两个方面,各占50%。
社会体育在发达国家,更多是体现在社区体育场地的合理分布——比如,每万人拥有的体育场馆要达到200个左右的配置。但根据第五次全国体育场地普查的结果,我们每万人仅拥有场馆6.58个,而这其中,真正对社会开放的才有2.59个,中国人的人均体育场地面积,仅仅1.03平方米……大人总抱怨现在的孩子太精明、太早熟,但您也不想想,每逢周末,孩子只能跟着大人们逛商场、下馆子、唱歌或上网,包括盯着屏幕、看那些男欢女爱的电视剧,不早熟才怪呢!
在成人世界,孩子们没有发言权。对于城市的管理者而言,儿童的游戏或运动的空间,多一点、少一点都与经济建设和政治表现无关,所以在规划中,完全可以被忽略掉。但实际上,公共资源对儿童成长的分配水平,不只是反应了我们对儿童的重视程度,也代表了我们对更普遍的弱势群体普遍的关照程度。
德国建筑设计师玛丽·塔蒂尔德,曾经过6年的研究,在《城市中的儿童空间设计》课题中提出:城市空间设计,应为儿童留出一片自然的天空。她在上海作了大量实地考察之后发现,这里30%的城市用地,都被辟为马路,而在德国,这个数字只有12%。她说:“在上海,儿童几乎不能单独上街,车水马龙潜伏了许多‘车祸杀手’”(根据《新民晚报》报道)
众所周知,自由的户外活动,对儿童大脑发育很重要。而且还能培养他们的交往能力、应激反应等。玛丽·塔蒂尔德建议,在城市规划设计中,要尽可能多地加入“儿童元素”——比如设计街区绿地时增加儿童通道,让孩子们无需横穿马路,就能亲近花草。据说在伦敦、柏林街头除了广场、绿地、公园外,还有一种专为孩子们设计的城市农场,这里有绵羊,小鹿等各种孩子们喜爱的动物。而且孩子天性亲水,玛丽·塔蒂尔德认为:“在公共空地或者绿地上设计水景,水底应有自然坡度,岸边的水位应比较浅,离岸越远水越深,这样孩子们即使误入水塘,也可以在岸边站起来,没有溺水的危险。”
在这个问题上,也许芬兰的做法会对我们有所启发:大约在三年前,芬兰首都赫尔辛基市,准备在2012重新建设南部的一块半岛“豌豆岛”。在规划过程中,芬兰政府尝试采用了一种更民主开放的做法:他们邀请了6个团队提出规划案,其中三个是专业建筑团队,另外三个则分别是居住在豌豆岛邻近两个区域的民众、以及约100 位建筑学园学生。这里还要特别说明一下:1998年芬兰通过《教育法修正案》,正式将“建筑教育”列为小学美学教育的一部分,学生每天一定要上两个小时相关课程,直到高中毕业。全部事宜由芬兰的一个建筑非营利组织Arkki统筹,其主旨就是教给学生们一个道理:好的建筑与愉悦的环境,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与权利。
须知让学生们搞建筑和规划,这可不是开玩笑的,它与其说是培养一种技能,不如说更是一种鼓励孩子们对未来生活直接参与的精神!我相信,凭借孩子们丰富的想象力,定能让这座城市的“童年色彩”更鲜明。
而我们的孩子呢?正在被“城市化”。一方面,儿童合理的活动空间正在逐渐沦陷;另一方面,他们的时间和精力,也越来越被“残酷的中国式教育”所无情蚕食。今天,我不想再重提“教育”这个沉重的话题,仅仅打算“异想天开”一下:就算我们必须忍受转型期的急功近利,还有没有可能,能在儿童的快乐问题上也“功利”一下呢?——前几年,就有人估计,中国仅6岁以下婴童的消费市场,就已经达到5000亿元左右的规模,到2010年可望达到1万亿元的规模。但我想,对孩子成长的投入,不仅仅是指花钱买物质,在一个注重体验的时代、家长们也愿意花钱去为孩子们“买休闲、买快乐”。比如,咱们能否开几家“陪玩公司”?因为,游戏是儿童的天职,既然家长都忙着挣钱、学校都忙着升学,无暇顾及孩子的玩法,那么,我们能否找更专业的人士,陪着孩子玩呢?让他们能会玩、爱玩,在玩中认识大自然,在玩中掌握人际沟通、集体精神的精髓、从而体会到真正的快乐?……
我真想说,千万别让我的孩子们长大之后,一提起自己的童年时光,就仅仅剩下一片苍白的记忆,和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吧!
游客在满目绿植的香榭丽舍大街拍照留念。为期两天的“自然首都”活动本周末在巴黎举行。活动组织者将农作物和树木搬到了香榭丽舍大街,以提高人们对重视农业和保护生物多样性的重视。
来源:新浪